讀王貞文短篇〈天使〉Thiⁿ-sài

𓐍Kā天使放捒,Hō͘ 天使放捒
「天使是騙人的!這个虛假的物件佇伊驚惶悲傷的時袂當幫助伊。可憐的阿慈,當伊看著真正是有白色的天使對一堆烏色線條中浮出來的時,伊是遐爾仔快樂,總是這个天使恐驚已經佇殘酷的世界消失矣!」
添木叔仔無信天使,m̄-koh伊bat tī少年時leh拜堂kā人畫一幅天使ê壁畫。Hit時伊tī教會熟似tio̍h一寡朋友,koh有一ê hō͘伊袂過心、數念ê跛跤少女阿慈,伊想欲央天使加看顧chit ê囡仔。總是壁畫完成無偌久,伊就受掠坐監十二冬,che十二冬m̄-bat有半ê天使出現。添木kā天使放捒了後有一工,一ê查某囡仔beh倩伊koh畫一幅天使ê圖。

𓐍流雲
「添木想欲問伊,天使覕佇內底是啥物意思,總是伊已經離開啊。」
王貞文描寫ê添木看tio̍h家己早前ê活潑筆法,追想家己是按怎hō͘ 天使放捒。向時tú出社會,伊kā家己號一ê藝名叫「流雲」,所有眠夢是beh成做真正ê畫圖家。流雲是自由來去,伊無愛聽教會leh講上帝、耶穌,較愛聽人講kóa刺激ê代誌、時事。添木chit款藝術家性格tī小說中有兩改轉變,若講干焦是對m̄信到有信,chit篇小說較輸一ê信仰見證,為tio̍h苦難來失落信心,顛倒是小說較注重ê部份。
第一層是添木拄tio̍h阿慈,開始搜揣天使ê代誌:
「伊想著彼个查某囡仔講的話,伊一直想講,是伊佇創作這幅圖,是伊佇創作天使,總是彼个囡仔講,天使覕佇內面。伊照彼个囡仔的講法,開始揣覕佇圖內的天使。」
「伊一面想彼个查某囡仔神祕的眼神,一面畫天使……這是伊猶毋捌畫過的媠圖。」
「伊無畫跛跤的囡仔,驚傷害阿慈。毋過佇伊的心中,橋頂的細漢囡仔就是阿慈。」
Tī chit ê坎站,阿慈對添木來講是𤆬領伊創作ê天使,也是添木向望有天使守護ê囡仔。為tio̍h阿慈,添木開始經歷信仰ê思考,tú落監ê時伊mā是滿心相信有一ê仁慈ê主宰會幫助逐ê人。
第二ê坎站,是添木佇獄中失落往陣對天使ê信心。伊tī監獄中十二年變做監囚五百四十號,刑期了,伊是著生驚koh無膽,賣大量生產油畫ê店頭家,無koh轉去教會。伊無法度koh做流雲,刻薄ê態度牢tī伊身上,對天使ê記持干焦是hō͘ 伊加痛苦niā-tiāⁿ:
「佇監獄中,伊將所有的眠夢攏放袂記。」
「自從對監牢出來了後,伊就變甲真無膽,毋敢看人,除了用目尾gîn伊的辛勞以外,伊的目睭永遠看塗跤抑是遠遠的所在。」
「添木叔攑頭看伊三十七年前所畫的天使:『你無佇遐!當我需要你的時,你無佇遐!』」
添木對天使、對流雲lóng感覺生疏,伊ê身軀離開監房ah,總是魂猶kā五百四十號監服穿leh。謝惠貞ê碩士論文〈台語、文學、基督教——王貞文文學創作佮作品中的基督教關懷〉中按呢紀錄王貞文in阿公王甘棠:「『驚破膽的台灣人只有吞忍過日,我嘛成為一个無膽無聲的人,頭犁犁、醉茫茫、真失志。』一直到王甘棠欲過身進前,伊共王逸石交代講千萬毋通參與政治活動,勸伊共熱情下佇宗教信仰的領域,因為伊家己一直無法度對宗教信仰得著拯救……」我leh想,che m̄就是王貞文小說中喪志男子ê原型?

𓐍五百四十號監囚
小說落尾,添木kah阿慈koh一改相拄tī拜堂內底。阿慈無為tio̍h家己行袂利便來餒志,今已經是教會ê長老,伊ná看壁頂ê天使ná講:「這个天使伴我經過人生痛苦的坎站,每擺冷心倒退的時,我就著這張圖。」添木bat感覺家己hō͘ 天使放捒,就按呢失落信心,總是阿慈ê告白soah hō͘ 天使ê壁畫tī添木心中揣tio̍h意義。
〈天使〉是王貞文tī德國創作ê頭一篇台文小說,謝惠貞tī論文中(p.104)理解宋泉盛對救贖ê主張,認為:「佇上帝遐,救贖佮創作是一體兩面,〈天使〉的結尾,予咱看會著添木受著救贖了後的創造,伊無欲照完全照早前的壁畫來重畫這幅圖,添木伊欲重新創造一幅新圖,這幅圖所代表的伊語言就是伊通過自身傷痕,透過阿慈堅定的信仰,將伊所感受著的救贖表達出來」。M̄ koh我認為m̄是救贖tī添木ê新創作表現,che救贖顛倒是hō͘ 添木原底ê作品較出神、完整。
王貞文按呢寫添木leh看家己ê壁畫:「伊的目睭金金看行佇破橋頂的囡仔……in應該有驚惶的表情,總是伊畫袂出來,只有照原來冊頂的圖來畫。」若kā天使準做救贖ê權化、化身,三十七年前ê添木猶無法度體會是saⁿh人會得tio̍h救贖。透過阿慈ê告白,天使tī添木心中koh產生意義,以早想beh做藝術家ê流雲倒轉來ah,原底畫袂齊全ê天使顯出伊ê面模:「天使佇破橋頂照顧兩个囡仔,一个囡仔衫仔頂寫『五百四十號』,另外一个囡仔跛跤,提枴仔,天使有細蕊總是有神的目睭。」
王貞文寫男性墮落,女性是救贖,che和較早ê白話字小說作家相thīn;伊參照家庭經驗kah歷史寫政治傷痕,che是台文小說反抗威權ê主流,伊hō͘ chia ê傷痕有宗教的ê拯救;伊以天使為主題,小說內底ê救贖m̄-nā是宗教對人ê拯救,mā是兩ê人相伨,致意tī人ê救贖,是chit層hō͘ 我感動thōng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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